夏日,晨曦微露,柔和的光透过薄纱的窗帘,照在江月白睡意犹存的脸上。她从沙发上爬起来,拉开窗帘,抱紧有些冰冷的肩膀,倚靠着大落地窗,默默地发呆。她已习惯了早起,都说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”,而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只幸运的鸟儿,也就从来没有吃到早起的“虫子”。
站在24楼,她能看见对面旧城区的楼顶,楼顶上还有一间用红砖垒砌的小屋,小屋的一侧,是一把摇摇晃晃的躺椅,她能想像得出,这个小屋的主人,在悠闲时躺在摇椅上,眯缝着眼睛望那一览无余的瓦蓝的天空,该是多么的惬意!那种情景,无论多大的烦恼,多深的苦痛,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的。楼顶的边缘,放了一个两层的鸽子笼,笼内笼外,有几十只鸽子,有的如闲庭信步一般走来走去,有的扑腾着翅膀展翅欲飞,有的则站在楼顶的一角,认真的清洁自己的羽毛。江月白甚至觉得,做一只鸽子都比做自己要快乐。
自己一个人,连做早饭的兴致也没有,冷清的屋子里少了些许尘世间的烟火气息。江月白温了一杯牛奶,烤了几片面包,吃着简单的早餐,空空的胃里顿时温暖起来。她坐在吧台旁边,看着柔软的沙发,不禁想起与陈云峰初次遇见时的场景,那点滴的过往仍历历在目,也许还会让她铭记一生。但她知道,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,不应该让自己如此花痴般的去怀想。他就像一道刺目的光,带给自己温暖的同时,也会把自己灼伤。
她打开衣柜,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。从今天开始,她就要告别那些正统的职业装,那身行头,并非是叱咤江湖的铠甲,终究让她在现实的铜墙铁壁面前败下阵来。她一件件的试穿柜子里的衣服,折腾了半个多小时,江月白终于站在了大衣镜前,深蓝色裤裙,配白色T恤,外搭浅灰色薄长衫。江月白看着镜中的自己,半长的头发垂肩,眉宇间略带沉积许久的忧郁,她还是勉强地冲着镜中楚楚可怜的人儿笑了笑,拿起背包,走出家门。
清晨的中央大街异常的安静,古老的建筑仿佛还在睡梦中未曾苏醒。都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,这些音乐的浮雕,历经百年的风雨洗礼,依旧宏伟妖娆,默默的矗立于此,接受几代人的肃穆观望,顶礼膜拜。江月白边走边看欧式建筑优美的线条和轮廓,四顾无人,只有鞋子踩踏石头路面发出的哒哒的响声。有那么一刻,她竟觉得自己如同风一般的自由,无拘无束。是否只有逃避与现实的抗衡,才能假想一场放松心情的旅行,江月白若有所思,远方的路依旧迷茫,从来都不曾柳暗花明。
不知不觉,她已经来到了松花江边,游人渐渐多了起来,多半是二十几岁的帅哥美女,如花的年纪,向日葵般灿烂的脸庞,三三两两,结对成双,或嬉笑怒骂或戚戚我我的从她身边经过。和他们相比,自己真的是老气横秋,犹如明日黄花。江月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,却摸到了下颌的一些微小的疙瘩。
她在岸边百无聊赖地踱着步,不时地用手拂着被江风吹乱的头发,走累了,就旁若无人的坐在石头台阶上,双手抱住膝盖,面无表情的看着波涛翻滚且浑浊的江水,“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”,自己的余生又将如何度过呢?没有一个心仪的人,与她一起朝看旭日,暮看晚霞,慢慢变老。举案齐眉,相敬如宾的爱情典范只印在古旧泛黄的故纸里,而柴米油盐的婚姻却在庸常的日子里悄悄瓦解,形同虚设。得意登高,俯瞰群山,人生万千气象尽收眼底,失意观水,逝者如斯,暗生的柔情只徒然随大江东去。江月白慨然长叹,恨自己面对人生的残局却无力翻转。